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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春光乍洩》是第一部讓我知道南美的片子,它給了我對於異世界的浪漫幻想,
可是我從沒想過,自己也有一天可以親臨。
如今劫歷萬難,弄到了阿根廷簽證、跟貴死人不償命的機票,
我好想到伊瓜蘇瀑布的淋浴台上,聽聽那瀑布聲中,是不是還留有黎耀輝的呢喃低語:
「我始終認為站在這裡的,應該是兩個人。」
《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》是另外一個讓我下定決心要去這趟旅程的原因。
在阿根廷的Bariloche前往智利Puerto montt的航程中,領略寒湖的黑山白雪。
踏著當年印加的郵差翻越安地斯山脈時所走的印加古道,
前往馬丘比丘,這舉世聞名的失落之城,坐在Che坐過的石階上,感受他說過的那句話:
「我該怎麼懷念一個不知道的世界?一個還來不及認識就已消失的文明?」
同樣是二十三歲,同樣研讀醫學。Che Guevara,我也來了。
年輕的心亟欲去確定一些事情,確定自己這二十三年來循規蹈矩,
在一片的讚譽聲中站上了金字塔頂端,卻認為自己只有六十五分的快樂?
這樣勉強及格、勉強交差的人生,是哪裡走了調?落了拍?
原本踟躕不前的印加古道,因為昌恆在第一時間下訂的衝勁,我們也跟著衝了。
原本買不下手的復活節島機票,是采薇感動了我,讓我也狠心砸下大把鈔票。
她說,她很想知道,在南太平洋島鏈的最末,千萬分之一的機率才可能遇見的小島,
那些島上的人民在想什麼?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?
而我實在太好奇,在地球的另一端,一個號稱世界盡頭的地方,會有什麼等著我?
在那經度緯度都與台灣完全相反的土地上,
我所執著的、在乎的,是不是也一樣顛倒過來,變得不再重要了?
不要再小心翼翼的害怕失去...反正最後一切都會失去,只是早晚而已。
不要再畏懼,不要再擔心,不要再在憂愁中浪費生命。
現在是人生中最黃金的時刻,
有閒有錢,還有一點初生之犢的勇氣,可以去闖,去完成水藍色的夢想。
如果連現在都不快樂,那這輩子要什麼時候快樂呢?
縱使這趟旅程的未定之數多如繁星,
阿根廷百日罷工,大雪封路,旅遊淡季班次船票嚴重不足,交通的時間遠超乎我想像。
進不進得了百內?到不到得了烏蘇懷亞?
種種突發的狀況,勢必令我得一路上做出選擇跟犧牲。
可是,已經很好了。就算只是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小酒館去喝杯咖啡,也很好了。
就算只是到阿根廷去看一場足球賽,或者一曲探戈,也很好了。
我對於這趟旅程有期待,但不想太執著。
這已是我一生期待的旅行,我也會用一輩子記得,這樣就很幸福了。
世界上光是使用中文的人就有十五億,而我只是十五億的其中之一。
在茫茫人海中,像我這樣平凡的人,能走得這麼遠,得到這麼多,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?
出發之前最後一次去跑一萬公尺,花了九十分鐘,比上次提早十分鐘完成。
可是最後一圈無法全力衝刺讓我覺得遺憾,膝蓋很累了,剩下小腿還反射性的跑著,大腿是完全使不上一點力氣了。
長跑這件事情,前面十五圈,靠得是奮起的腎上腺素跟肌肉裡面的肝醣。
後面的二十五圈,靠得是意志力的堅持。旅行是不是也如此呢?
我很喜歡《春光乍洩》的結尾。雖然已看見春光,還是有揮之不去的悲傷。
腦子裡一直跑過那些經典對白:
「你之後要去哪裡?」
「我要去Ushuaia,那裡是世界的盡頭,想去看看。」
「聽說那裡有個燈塔,失戀的人都喜歡去,說是把不開心的東西留下。」
「那你把不開心的事錄下來阿,我幫你留在世界的盡頭。」
我幻想自己也能像張震一樣,到達美洲大陸南面最後一個燈塔。
然後依著燈塔,悠悠的說:「2008年7月21日,我終於來到世界的盡頭...」
曾以為這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實踐的路,沒想到真的要出發了...
一如天上的雲,流浪的鷹。
可是像我這樣的人,還會有愛情嗎?
那天在敦南誠品,我始終沒有買下Che的摩托車日記。
因為我要寫我自己的。